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前面那位就是我的教授，也是我的导师。”顾望航望着前方那道人影，一边说脸上还带上了与有荣焉的表情，想来有这位教授当导师他是骄傲的。只不过这骄傲表情维持没多久又垮了下去。
顾望航想到什么，突然叹了口气，“但他很快就要调走了。”
一旁观他表情的顾言见状也不禁对这位教授有几分好奇。
也许是因为顾望航是他的堂哥，也许是那边的那道修长背影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
想着，顾言去看自家二哥，刚要说什么，偏头就见顾行川正目视前方，久久未回神。
与此同时，听到顾望航呼喊的声音，男人脚步微顿，继而转身，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到三人这边。更确切的说，是投向了顾行川。
仅凭一个背景须行川就将人认了出来，此刻两人四目相对，他的视线毫无阻隔地直直望向非止，眼神在他那张仿若永远无悲无喜的面容上逡巡，眼下非止那张常年念诵着晦涩难懂的佛偈的双唇紧抿着，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无法开口。
非止，天生便是为了佛法大道而生，不染世俗尘埃的佛子。
顾行川一早就猜过对方是否会过来，只是在看到萧可均后思及系统提到的三个便放下了这一猜测，如今再见到对方，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对方为什么会到这来。
倘若说华野、秦为君甚至是萧可均三人会来，皆是因为对方心底的偏执本性。但这个一心向佛的佛子又是为何
心里的某个念头刚起就被顾行川按了下去。
不可能的。非止怎么可能会动情。
顾行川敛了思绪，再去看非止时，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顿住，最后落到了他的头顶。
一直注意着顾行川的非止俨然也发现了他所看之处，瞬间有些不自然起来。但是下一刻，非止抬步，朝顾行川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想到自己这一声会引得教授直接过来的顾望航一时手足无措啊，他就随便叫一声，教授怎么就过来了。
同时，看清了对方长相的顾言也跟着呆了呆。
从小被当做顾家少爷长大的他在圈子里什么样好看的人没见过，但能让顾言惊艳的其实没几个。
如果要说的话，他家二哥算一个，还有那天见到的秦为君以及昨天见到的那个看起来很凶的萧二爷，至于华野，那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男明星。
顾言望着前方这个他同样觉得惊艳，还是和之前的几人截然不同的感觉，若说他还敢看自家二哥和其他人，甚至连那个有疯子著称的萧二爷。
那么此时，顾言光是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像是多看一眼就是对那人产生了亵渎，这样的情绪他以前从未有过。
似在看那高坐佛龛上的神像。庄严而不可侵犯。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又何止顾言一个，就连身为对方手底下的学生的顾望航也同样如此。可以说在非教授的手底下的学生，没有几个敢和这位多聊上几句闲话，都和顾言眼下的想法相同，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靠近。
顾行川第一次见到非止时，僧人一袭僧袍纯白无垢，眉目间暗藏悲悯，一双眼睛似是轻易就能将人看透。
从里到外。
再度见到这人，于顾行川而言已有百年时光不止，但他再不能从对方眼底分辨出一丝一毫的悲悯之色。
这是他看不穿对方了，亦或是
非止变了。
顾行川看着非止走近，对方这次望向自己的眼神他看懂了。
好久不见，顾施主，这是非止想要说却碍于在场其他两人又不能说的话，是只有顾行川才会懂的是他们之间的心照不宣。
见状，顾行川同他微点了下头，以作回应。
虽然不知道非止为何会跟其他人一样都到了他的世界，但顾行川亦不想探究。
有些人有些事，顺其自然即可。
只是这也让顾行川不得不去猜想。那个人会不会也过来了。
那个神圣庄严的教堂中。高高在上的主教大人。
”教授。”顾望航是第一个出声的，自以为这里只有他跟教授最熟，于是想着为几人介绍，殊不知顾行川早已认识了对方许久。
“这位是我的堂弟，顾行川，这位”顾望航忽然卡壳，“额。”
这位他也不认识。
堂兄弟相见不相识。
顾行川不可否认，顾鹤和袁燕是一对好父母，从顾望航此时展露的性格就知道他们将顾望航护得很好，两人干的那些腌攒事半点都没有让他知道，连顾行川不是顾家真正的儿子，而他的堂弟另有其人都不知晓。
或许当年的顾鹤突然有了一大笔钱才创造出如今的辉煌，顾望航至今也只以为是他的父亲有本事。
倒是会在自己儿子面前树立高大形象。顾行川对此嗤之以鼻。
“啊，我叫顾言。”见顾望航不知道自己，顾言摸了摸鼻子，没有去看对方。
"顾言"顾望航低声喃喃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飞快反应过来，"你好，我叫顾望航。
顾言硬着头皮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你、好。”
“这位，先生，”两人交谈之际，非止望向顾行川开口，顿了顿后才又继续，“不知可否和、我过去说几句。”
顾行川听出他话语里的停顿，意识到非止在面对他时下意识要道出贫僧这两个字，心中对他难得的笨拙感到一丝新奇，不由欣赏了一番才回应。
“好啊，我也有些话想和、教授你说说。”
说这话时，顾行川有意停顿一下，接着弯起眼眸对上非止朝他看来略有些窘迫的视线，而后轻笑了一声。
顾望航和顾言堂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突然看对眼了，好在顾望航是个心大的，他对顾言笑笑，“我们也去那边坐坐吧。”
那边有个小亭子，正好方便他们说话。
知道两人关系的顾言不尴不尬地点头，讷讷道“嗯，好。”
四个人两两聚在一块，各自说着各自的事。
相较于顾言和顾望航之间一个相处热情知道是堂弟的朋友还是跟他一样姓顾的本家人，顾望航十分自来熟，而另一个则略显迟钝。
顾行川这边就要自然许多。
和其他三个人比起来，在面对非止时，顾行川少了几分束缚，像是对待老朋友一样。
他们相携沿着小区中间建造的人工湖行至一棵柳树下，见四下无人，顾行川直接看着非止，唇角微扬，“非止大师。”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非止少顷的凝滞。
当年那个时时出现在佛寺外找他求问佛法的小花妖便是这么唤他的。
一切恍如隔世。
非止下意识地想要双手合十，却在抬手时顿住，唇瓣张合，"阿弥陀佛。"顾行川笑了声。
非止双目澄澈望着他，许久，才道“顾施主。”
他这一眼看得有些久，顾行川回忆那时，也没有多想，只是说∶“大师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吧。”
顾行川凤眸微勾，露出一丝罕见地狡黠灵动，与当初那个一心求佛的小妖一般无二。
非止眼神闪烁一瞬，睫羽微垂将眸中神色隐去。
只有自己知道，那颗早已不完美的佛心此时正在微微颤动着，只为对方这无意间展露出的轻浅一笑。
“贫僧没想过。”非止敛目应声。
顾行川笑起来。
时过境迁，这人一如往昔，还是那个轻易就被他糊弄，不知人心的佛子。
他说什么都信，就连初见时的一句不过为了接近他的戏言，他竟日日前来为他讲佛。
顾行川没有问他是怎么过来的，其他三个世界位面说崩就崩让他对系统所在的那个时空管理局产生了怀疑，毕竟他起先也是因为一场程序错误才被迫卷入了其他世界做任务。
简单叙旧后，顾行川看了眼天，夜色早就开始侵袭，此时岸边的路灯亮起，“我要走了。”他还没带顾言回家看看，太晚估计顾墨就要亲自过接了。
非止怔了怔，似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句，又像是为这短暂的相会感慨时间流逝得太快。顾行川没再继续聊下去，他朝四周看了眼便往顾言所在的小亭子走去。
这个亭子顾行川幼时也经常过来，后来他还带上了弟弟，再后来再后来顾行川就没有回来过了。
关于养父母和弟弟的记忆在那一次意外中封存，顾行川不敢想却又拼命地保留着这段记忆。
"二哥。"看到顾行川走过来了，终于可以不用再跟顾望航扯些有的没的，顾言几乎是迫不及待就跑到顾行川身边。
亭子里的顾望航也跟过来，他其实看出了顾言的不自在，但他将之归为两人不熟导致，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过来后听到这一声二哥才觉得不对。
顾望航的目光在顾言和顾行川身上来回扫视，有些奇怪。然他很快就朝后者问道“行川，你这是要回家吗”
听到家这个字眼，顾行川神色柔和下来，“对。”
话落，顾行川又去看顾言，“走吧，带你回家。”
顾言一听，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最后忍着哽咽猛然点了点头，“嗯”
顾望航想跟，又怕母亲担心，想着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再跟，结果硬是没人接。打给父亲，父亲同样没接。
顾望航开始担心，他迅速去看顾行川离开的方向，想跟上去问一问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却不料两人早已走出转角不见了踪影。
"还是先回家吧。"顾望航自顾自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只是收回目光的一瞬，眼角余光瞥见某处。
那里还立着一道人影。
顾望航认出那是自己的教授，对方的神色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他正望着一个方向久久出神，顾望航再度往刚才看去的方向瞥一眼。
那是顾行川离开的方向。
教授在看行川
顾望航下意识想，不过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教授只不过刚才和行川见了一面聊了几句而已，应该不是
想到刚才两个没打通的电话，顾望航转身就往小区外走去，打了个车回家。
“应该没跟来吧。”顾言时不时就要往后看一眼，担心顾望航跟上来。他不是个容易尴尬的性子，但也就情况而论，面对顾望航，顾言着实有些尴尬。
不只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还因为他们刚刚才从他家里出来，且从他父母那里拿走了被他们家霸占多年的东西。
顾行川知道他在想什么，此时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给出回应。
家越来越近。
顾言也看出了，猜到可能快到家了，遂默默跟在顾行川身边不再开口。
两人一路进了家门。
和顾行川记忆中有些不同，里面的许多摆设换了地方，也少了些东西，却都堆叠在一起，像是刚刚搬进来未来得及整理。
应该是顾鹤担心家里的变动会让顾行川不悦，继而会遭到对方的报复，只不过他现在已是焦头烂额，而顾行川又来得太快太突然，他一时没能把这边归整好。
顾行川没有去看那些东西，而是带着顾言一起上了楼。楼上有顾父顾母和顾家小弟以及顾行川，他们的全家福。
顾言望着照片上的父母，又去看弟弟，心中百感交集，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这是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二哥应该会过得很幸福。
正想着，头顶上落下一只手，掌心的温暖慢传递向他。本该最难过伤心的二哥却在此时给了他安慰。
顾言没忍住，哽咽一声，"二哥
顾行川怕继续待下去他还没哭就先被顾言的眼泪给淹没了，于是说，“看够了就走吧，明天去给爸妈弟弟他们扫墓。
顾言忙不迭抬手抹掉泪水，郑重点头，“好”
两人离开家顺着来时的路往小区外走，时隔多年再回到家，顾行川一路上心不在焉。忽地听到身旁顾言嘀咕”二哥，你看那个是不是教授
顾行川闻言蓦然回神，撇眼去看顾言抬指指出的方向。果然，路灯的背面还站着非止，那人如同入定般立在那里，身形一动不动。
见状，顾行川禁不住挑了下眉，脚尖动了动就要往那边走去，“你在这等、我字还未出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顾行川打开看到是顾鑫的来电，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了顾鑫的咆哮声。“啊啊啊，二哥，那个秦为君来咱们家了
顾行川眉头一蹙。
顾鑫又开始在那头叫唤，“他还带来了好多东西，比上次还多”
顾行川也顾不得非止怎么还在那里了，问顾鑫∶“怎么回事”
“他、他跟咱妈说”顾鑫犹犹豫豫。
心里陡然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顾行川∶“说什么”
顾言也凝神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在听到后一句话时忽地张大了嘴巴，足以塞得下一个鸡蛋。顾鑫听到顾行川问，想也没想就说了。
"秦为君跟咱妈说，想要追求你，想让秦顾两家联姻"顾鑫小嘴叭叭，"他是不是对二哥你见钟情了上次就不该让他来咱们家的呸，好不要脸，这么点东西就想拐走我二哥。
方才还口口声声说着“好多东西的顾鑫转眼又嫌弃上了，”要给也是咱家出聘礼，他这是什么意思况且二哥你才看不上他呢
顾言听了全程，在这句话出来的时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两人思想达成一致，开始一起吐槽。
顾行川深吸口气，实在没想到秦为君还有这操作，上次被顾墨退回去打了脸居然还能再送上门被打了左脸还要送上右脸，简直
不过他向来是这么不要脸。顾行川从顾鑫这了解完情况就要挂电话。
”二哥等等，等等，你先别挂，”顾鑫一个大喘气，把刚才忘记说的补上，“不过咱妈也没收，但是他拐弯抹角打听到了二哥你现在在临市，没准现在已经坐飞机过来了，也不知道秦氏这么大个集团怎么就没点事给他做，那么闲啊。
顾行川一默，“知道了。”
在顾鑫即将下一句吐槽说出前，顾行川道“回来给你买双球鞋，就这样，先挂了。
顾鑫”真的吗二哥万岁
顾行川挂断电话按灭手机屏幕，转脸就看顾言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停顿一秒，他再次开口“给你也买一双。
顾言发出和顾鑫一样的吼声，"二哥万岁
顾行川“”
收起手机，他这才重又望向前方，然这一次却是没有再看到之前站立在那的那道人影。非止离开了。应该是在他讲电话的时候。
想罢，顾行川带着顾言继续往小区外走去。
临市离京市三个小时的飞机就能到，顾墨也来了临市的事相信对于秦为君来说不是什么秘密，顾行川估摸着不出明日他就能跑到自己下榻的酒店。
这又是个不好甩的。
回去的车上，顾行川倒在座椅中，突然就放空了大脑开始神游。不去思索那些让他头疼的事，神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再回神时酒店就到了。
顾行川和顾言先去看一眼顾墨，后者刚处理完手头的事，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顾行川也便带着顾言出了顾墨的房间，各自回房休息。
和顾行川猜到的一样，第二日刚一大早，秦为君就找了过来，彼时他正一个人在酒店餐厅里用餐。
忽地就听到秦为君叫他，“行川。”
顾行川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慢条斯理地起身，准备绕开这人，秦为君见此竟是先他一步退开高举双手，“你慢慢吃，我走。”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无奈，神情却是温柔，像是宠溺着自己闹脾气的爱人。
秦为君浅笑着往后退去，却在即将转身时动作猛然顿住。
顾行川刚坐下准备继续用餐，见他还不走，不由掀起眼帘看去。
就见后者正直勾凝视自己。视线在他的颈间流连。
顾行川今日穿的还是昨天下午那套，微低的衬衫领口下，是还未散去的斑驳痕迹思及此，顾行川恍然意识到昨天非止或许也看见了。
但这会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身前传来秦为君低哑又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这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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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望航想到什么，突然叹了口气，“但他很快就要调走了。”
一旁观他表情的顾言见状也不禁对这位教授有几分好奇。
也许是因为顾望航是他的堂哥，也许是那边的那道修长背影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
想着，顾言去看自家二哥，刚要说什么，偏头就见顾行川正目视前方，久久未回神。
与此同时，听到顾望航呼喊的声音，男人脚步微顿，继而转身，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到三人这边。更确切的说，是投向了顾行川。
仅凭一个背景须行川就将人认了出来，此刻两人四目相对，他的视线毫无阻隔地直直望向非止，眼神在他那张仿若永远无悲无喜的面容上逡巡，眼下非止那张常年念诵着晦涩难懂的佛偈的双唇紧抿着，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无法开口。
非止，天生便是为了佛法大道而生，不染世俗尘埃的佛子。
顾行川一早就猜过对方是否会过来，只是在看到萧可均后思及系统提到的三个便放下了这一猜测，如今再见到对方，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对方为什么会到这来。
倘若说华野、秦为君甚至是萧可均三人会来，皆是因为对方心底的偏执本性。但这个一心向佛的佛子又是为何
心里的某个念头刚起就被顾行川按了下去。
不可能的。非止怎么可能会动情。
顾行川敛了思绪，再去看非止时，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顿住，最后落到了他的头顶。
一直注意着顾行川的非止俨然也发现了他所看之处，瞬间有些不自然起来。但是下一刻，非止抬步，朝顾行川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想到自己这一声会引得教授直接过来的顾望航一时手足无措啊，他就随便叫一声，教授怎么就过来了。
同时，看清了对方长相的顾言也跟着呆了呆。
从小被当做顾家少爷长大的他在圈子里什么样好看的人没见过，但能让顾言惊艳的其实没几个。
如果要说的话，他家二哥算一个，还有那天见到的秦为君以及昨天见到的那个看起来很凶的萧二爷，至于华野，那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男明星。
顾言望着前方这个他同样觉得惊艳，还是和之前的几人截然不同的感觉，若说他还敢看自家二哥和其他人，甚至连那个有疯子著称的萧二爷。
那么此时，顾言光是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像是多看一眼就是对那人产生了亵渎，这样的情绪他以前从未有过。
似在看那高坐佛龛上的神像。庄严而不可侵犯。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又何止顾言一个，就连身为对方手底下的学生的顾望航也同样如此。可以说在非教授的手底下的学生，没有几个敢和这位多聊上几句闲话，都和顾言眼下的想法相同，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靠近。
顾行川第一次见到非止时，僧人一袭僧袍纯白无垢，眉目间暗藏悲悯，一双眼睛似是轻易就能将人看透。
从里到外。
再度见到这人，于顾行川而言已有百年时光不止，但他再不能从对方眼底分辨出一丝一毫的悲悯之色。
这是他看不穿对方了，亦或是
非止变了。
顾行川看着非止走近，对方这次望向自己的眼神他看懂了。
好久不见，顾施主，这是非止想要说却碍于在场其他两人又不能说的话，是只有顾行川才会懂的是他们之间的心照不宣。
见状，顾行川同他微点了下头，以作回应。
虽然不知道非止为何会跟其他人一样都到了他的世界，但顾行川亦不想探究。
有些人有些事，顺其自然即可。
只是这也让顾行川不得不去猜想。那个人会不会也过来了。
那个神圣庄严的教堂中。高高在上的主教大人。
”教授。”顾望航是第一个出声的，自以为这里只有他跟教授最熟，于是想着为几人介绍，殊不知顾行川早已认识了对方许久。
“这位是我的堂弟，顾行川，这位”顾望航忽然卡壳，“额。”
这位他也不认识。
堂兄弟相见不相识。
顾行川不可否认，顾鹤和袁燕是一对好父母，从顾望航此时展露的性格就知道他们将顾望航护得很好，两人干的那些腌攒事半点都没有让他知道，连顾行川不是顾家真正的儿子，而他的堂弟另有其人都不知晓。
或许当年的顾鹤突然有了一大笔钱才创造出如今的辉煌，顾望航至今也只以为是他的父亲有本事。
倒是会在自己儿子面前树立高大形象。顾行川对此嗤之以鼻。
“啊，我叫顾言。”见顾望航不知道自己，顾言摸了摸鼻子，没有去看对方。
"顾言"顾望航低声喃喃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飞快反应过来，"你好，我叫顾望航。
顾言硬着头皮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你、好。”
“这位，先生，”两人交谈之际，非止望向顾行川开口，顿了顿后才又继续，“不知可否和、我过去说几句。”
顾行川听出他话语里的停顿，意识到非止在面对他时下意识要道出贫僧这两个字，心中对他难得的笨拙感到一丝新奇，不由欣赏了一番才回应。
“好啊，我也有些话想和、教授你说说。”
说这话时，顾行川有意停顿一下，接着弯起眼眸对上非止朝他看来略有些窘迫的视线，而后轻笑了一声。
顾望航和顾言堂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突然看对眼了，好在顾望航是个心大的，他对顾言笑笑，“我们也去那边坐坐吧。”
那边有个小亭子，正好方便他们说话。
知道两人关系的顾言不尴不尬地点头，讷讷道“嗯，好。”
四个人两两聚在一块，各自说着各自的事。
相较于顾言和顾望航之间一个相处热情知道是堂弟的朋友还是跟他一样姓顾的本家人，顾望航十分自来熟，而另一个则略显迟钝。
顾行川这边就要自然许多。
和其他三个人比起来，在面对非止时，顾行川少了几分束缚，像是对待老朋友一样。
他们相携沿着小区中间建造的人工湖行至一棵柳树下，见四下无人，顾行川直接看着非止，唇角微扬，“非止大师。”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非止少顷的凝滞。
当年那个时时出现在佛寺外找他求问佛法的小花妖便是这么唤他的。
一切恍如隔世。
非止下意识地想要双手合十，却在抬手时顿住，唇瓣张合，"阿弥陀佛。"顾行川笑了声。
非止双目澄澈望着他，许久，才道“顾施主。”
他这一眼看得有些久，顾行川回忆那时，也没有多想，只是说∶“大师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吧。”
顾行川凤眸微勾，露出一丝罕见地狡黠灵动，与当初那个一心求佛的小妖一般无二。
非止眼神闪烁一瞬，睫羽微垂将眸中神色隐去。
只有自己知道，那颗早已不完美的佛心此时正在微微颤动着，只为对方这无意间展露出的轻浅一笑。
“贫僧没想过。”非止敛目应声。
顾行川笑起来。
时过境迁，这人一如往昔，还是那个轻易就被他糊弄，不知人心的佛子。
他说什么都信，就连初见时的一句不过为了接近他的戏言，他竟日日前来为他讲佛。
顾行川没有问他是怎么过来的，其他三个世界位面说崩就崩让他对系统所在的那个时空管理局产生了怀疑，毕竟他起先也是因为一场程序错误才被迫卷入了其他世界做任务。
简单叙旧后，顾行川看了眼天，夜色早就开始侵袭，此时岸边的路灯亮起，“我要走了。”他还没带顾言回家看看，太晚估计顾墨就要亲自过接了。
非止怔了怔，似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句，又像是为这短暂的相会感慨时间流逝得太快。顾行川没再继续聊下去，他朝四周看了眼便往顾言所在的小亭子走去。
这个亭子顾行川幼时也经常过来，后来他还带上了弟弟，再后来再后来顾行川就没有回来过了。
关于养父母和弟弟的记忆在那一次意外中封存，顾行川不敢想却又拼命地保留着这段记忆。
"二哥。"看到顾行川走过来了，终于可以不用再跟顾望航扯些有的没的，顾言几乎是迫不及待就跑到顾行川身边。
亭子里的顾望航也跟过来，他其实看出了顾言的不自在，但他将之归为两人不熟导致，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过来后听到这一声二哥才觉得不对。
顾望航的目光在顾言和顾行川身上来回扫视，有些奇怪。然他很快就朝后者问道“行川，你这是要回家吗”
听到家这个字眼，顾行川神色柔和下来，“对。”
话落，顾行川又去看顾言，“走吧，带你回家。”
顾言一听，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最后忍着哽咽猛然点了点头，“嗯”
顾望航想跟，又怕母亲担心，想着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再跟，结果硬是没人接。打给父亲，父亲同样没接。
顾望航开始担心，他迅速去看顾行川离开的方向，想跟上去问一问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却不料两人早已走出转角不见了踪影。
"还是先回家吧。"顾望航自顾自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只是收回目光的一瞬，眼角余光瞥见某处。
那里还立着一道人影。
顾望航认出那是自己的教授，对方的神色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他正望着一个方向久久出神，顾望航再度往刚才看去的方向瞥一眼。
那是顾行川离开的方向。
教授在看行川
顾望航下意识想，不过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教授只不过刚才和行川见了一面聊了几句而已，应该不是
想到刚才两个没打通的电话，顾望航转身就往小区外走去，打了个车回家。
“应该没跟来吧。”顾言时不时就要往后看一眼，担心顾望航跟上来。他不是个容易尴尬的性子，但也就情况而论，面对顾望航，顾言着实有些尴尬。
不只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还因为他们刚刚才从他家里出来，且从他父母那里拿走了被他们家霸占多年的东西。
顾行川知道他在想什么，此时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给出回应。
家越来越近。
顾言也看出了，猜到可能快到家了，遂默默跟在顾行川身边不再开口。
两人一路进了家门。
和顾行川记忆中有些不同，里面的许多摆设换了地方，也少了些东西，却都堆叠在一起，像是刚刚搬进来未来得及整理。
应该是顾鹤担心家里的变动会让顾行川不悦，继而会遭到对方的报复，只不过他现在已是焦头烂额，而顾行川又来得太快太突然，他一时没能把这边归整好。
顾行川没有去看那些东西，而是带着顾言一起上了楼。楼上有顾父顾母和顾家小弟以及顾行川，他们的全家福。
顾言望着照片上的父母，又去看弟弟，心中百感交集，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这是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二哥应该会过得很幸福。
正想着，头顶上落下一只手，掌心的温暖慢传递向他。本该最难过伤心的二哥却在此时给了他安慰。
顾言没忍住，哽咽一声，"二哥
顾行川怕继续待下去他还没哭就先被顾言的眼泪给淹没了，于是说，“看够了就走吧，明天去给爸妈弟弟他们扫墓。
顾言忙不迭抬手抹掉泪水，郑重点头，“好”
两人离开家顺着来时的路往小区外走，时隔多年再回到家，顾行川一路上心不在焉。忽地听到身旁顾言嘀咕”二哥，你看那个是不是教授
顾行川闻言蓦然回神，撇眼去看顾言抬指指出的方向。果然，路灯的背面还站着非止，那人如同入定般立在那里，身形一动不动。
见状，顾行川禁不住挑了下眉，脚尖动了动就要往那边走去，“你在这等、我字还未出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顾行川打开看到是顾鑫的来电，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了顾鑫的咆哮声。“啊啊啊，二哥，那个秦为君来咱们家了
顾行川眉头一蹙。
顾鑫又开始在那头叫唤，“他还带来了好多东西，比上次还多”
顾行川也顾不得非止怎么还在那里了，问顾鑫∶“怎么回事”
“他、他跟咱妈说”顾鑫犹犹豫豫。
心里陡然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顾行川∶“说什么”
顾言也凝神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在听到后一句话时忽地张大了嘴巴，足以塞得下一个鸡蛋。顾鑫听到顾行川问，想也没想就说了。
"秦为君跟咱妈说，想要追求你，想让秦顾两家联姻"顾鑫小嘴叭叭，"他是不是对二哥你见钟情了上次就不该让他来咱们家的呸，好不要脸，这么点东西就想拐走我二哥。
方才还口口声声说着“好多东西的顾鑫转眼又嫌弃上了，”要给也是咱家出聘礼，他这是什么意思况且二哥你才看不上他呢
顾言听了全程，在这句话出来的时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两人思想达成一致，开始一起吐槽。
顾行川深吸口气，实在没想到秦为君还有这操作，上次被顾墨退回去打了脸居然还能再送上门被打了左脸还要送上右脸，简直
不过他向来是这么不要脸。顾行川从顾鑫这了解完情况就要挂电话。
”二哥等等，等等，你先别挂，”顾鑫一个大喘气，把刚才忘记说的补上，“不过咱妈也没收，但是他拐弯抹角打听到了二哥你现在在临市，没准现在已经坐飞机过来了，也不知道秦氏这么大个集团怎么就没点事给他做，那么闲啊。
顾行川一默，“知道了。”
在顾鑫即将下一句吐槽说出前，顾行川道“回来给你买双球鞋，就这样，先挂了。
顾鑫”真的吗二哥万岁
顾行川挂断电话按灭手机屏幕，转脸就看顾言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停顿一秒，他再次开口“给你也买一双。
顾言发出和顾鑫一样的吼声，"二哥万岁
顾行川“”
收起手机，他这才重又望向前方，然这一次却是没有再看到之前站立在那的那道人影。非止离开了。应该是在他讲电话的时候。
想罢，顾行川带着顾言继续往小区外走去。
临市离京市三个小时的飞机就能到，顾墨也来了临市的事相信对于秦为君来说不是什么秘密，顾行川估摸着不出明日他就能跑到自己下榻的酒店。
这又是个不好甩的。
回去的车上，顾行川倒在座椅中，突然就放空了大脑开始神游。不去思索那些让他头疼的事，神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再回神时酒店就到了。
顾行川和顾言先去看一眼顾墨，后者刚处理完手头的事，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顾行川也便带着顾言出了顾墨的房间，各自回房休息。
和顾行川猜到的一样，第二日刚一大早，秦为君就找了过来，彼时他正一个人在酒店餐厅里用餐。
忽地就听到秦为君叫他，“行川。”
顾行川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慢条斯理地起身，准备绕开这人，秦为君见此竟是先他一步退开高举双手，“你慢慢吃，我走。”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无奈，神情却是温柔，像是宠溺着自己闹脾气的爱人。
秦为君浅笑着往后退去，却在即将转身时动作猛然顿住。
顾行川刚坐下准备继续用餐，见他还不走，不由掀起眼帘看去。
就见后者正直勾凝视自己。视线在他的颈间流连。
顾行川今日穿的还是昨天下午那套，微低的衬衫领口下，是还未散去的斑驳痕迹思及此，顾行川恍然意识到昨天非止或许也看见了。
但这会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身前传来秦为君低哑又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这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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